我还记得不久前,我们县里发生了一起性侵案,受害者是名十八岁的女性。
当时这件事影响很大,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我妈也不例外。
我还记得她说起这件事时的模样。
她嘴角向下撇着,眉头微皱,满脸的嫌恶,好像多说上一句就会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似得。
「我见过那个女孩,每天穿得可风骚了,还大晚上出门,这不活该她被侵犯吗?」
可我也见过那个女孩。
我妈口中那『可风骚了』的装扮,也不过是再正经不过的白衣白裙。
我那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同为女性,她对别人的恶意就那么大?这种事情发生之后难道不应该谴责加害者吗?
我试图反驳,她就斜着眼睨我,问我是不是想男人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想其他的。我冉桂枝的女儿可不能跟外面那些骚货一样。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天我还是什么都没和我妈说。
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反反复复搓洗了很多遍,直到全身发红,身上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之后,我再也不愿让何立,也就是我那表哥来给我补课。
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控制不住地直冒冷汗。
我试图向我妈求助。
我第一次那样激烈地反抗她、哀求她。
我说:「妈,你能不能不要让何立来我们家了?我不需要他给我补课,我也不想看见他!」
「算我求你了好吗?妈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看见他!我讨厌他!我会好好学习的,我可以问老师问同学,问谁都行,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给你丢脸了……」
可我妈却怎么也不同意。
又是一个周六下午,何立如约而至。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汗毛直立,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坠冰窖。
直到他向我露了一个笑来,我才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扔掉手里的书,抄起旁边的花瓶狠狠砸向他。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我大声嘶吼:「出去!滚出去!」
我妈满脸不可置信。
她把何立拉到一边,想也没想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林知春,你发什么疯?!」
转头又对何立歉意地笑了笑,低头说着抱歉。
我再也忍不了。
我捂着脸,几乎是浑身颤抖地看着我妈,大喊道:「妈,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做了什么?!」
「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他是个变态!他偷偷配了我们家的钥匙,他还……还……」
我说到一半,再说不下去。
羞耻、屈辱和无助笼罩住了我。
最后我闭着眼指了指我的胸口。
「他还摸了我的……」
——这不是事实,却已经是我能说出来的全部。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狠狠心说出来以后,等待我的居然会是我妈的巴掌。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林知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还学会诬陷人了!你表哥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我再一次捂着脸呆愣在原地。
何立则站出来打圆场,收拾残局,三言两句就让我妈相信了是我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是我信口雌黄。
而他十分大度地选择了不怪我。
我妈——
我妈选择了相信他。
在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女儿和外人之间,她选择了相信外人。
甚至连多问上一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