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蘅的尸首从太液池捞上来时,我正被摁着磕头认罪。
萧景琰亲手折断我三根手指:"毒妇!"重生回大婚夜,红烛映着他递来的酒杯。
我突然笑出声,一把火烧了凤冠霞帔:"臣女祝皇上与白姑娘,百年好合。"
冷宫吞金重生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楚还未散尽,眼前却是一片刺目的红。
喜烛噼啪作响,映着龙凤呈祥的剪纸,也映着萧景琰那张年轻却依旧冷峻的脸。
他凤眸微眯,正将一杯合衾酒递到我唇边:“长宁,该喝了。”
长宁……他有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我猛地回神,看着酒杯中那对摇曳的同心结,前世冷宫中吞金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皇后沈氏,善妒成性,谋害皇嗣,即日起废入冷宫,钦此!”他冰冷的声音犹在耳畔。
我沈家满门流放,兄长们死在酷暑的瘴气之地,而我,在冷宫的第三年,用一根金簪结束了屈辱的生命。
不,不能重蹈覆辙!“啪!”我猛地抬手,打翻了他手中的酒杯。
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他明黄的龙袍上,那枚精致的同心结,狼狈地滚落在地。
“沈长宁!”萧景琰的声音骤然冰冷,带着帝王的震怒,“你放肆!”满殿的宫人吓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我直视着他,从发间拔下那根曾取我性命的金簪,狠狠划向另一杯完好的合衾酒。
“刺啦——”酒中丝线断裂,同心结散开,如同我们注定破碎的姻缘。
“萧景琰,这合衾酒,你自己喝吧。”
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皇后,臣女不要了,也……当不起。”
他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沈长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臣女清楚得很。”
我冷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皇上心中早已有人,何必再来招惹臣女?”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皇上!不好了!白贵妃……白贵妃她……突然晕倒了!”萧景琰脸色一变,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担忧取代,竟是连看都未再看我一眼,转身便急匆匆地向外走。
白若蘅,又是白若蘅!前世,她便是这般,总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夺走萧景琰所有的注意力。
“皇上留步。”
我扬声道。
萧景琰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你还想做什么?”我屈膝一礼,声音平静:“白贵妃病发,想必太医们一时也束手无策。
臣女不才,略通医理,愿前往照料贵妃,将功折罪。”
他狐疑地打量着我,片刻后冷哼一声:“准了。
若蘅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你是问!”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嘲讽。
回到偏殿,我看着被打翻的合衾酒渍,又拿起那杯被我划破的。
用银针试探,针尖果然泛出幽幽的蓝黑色。
绝嗣药!好狠的心!前世我懵懂不知,傻傻喝下,难怪入宫多年,始终无孕,反倒让白若蘅的“皇嗣”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崔嬷嬷,白若蘅的乳母,也是前世对我用尽酷刑的刽子手。
我握紧了手中的银针,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冰湖罚跪现端倪白若蘅的寝殿内,药气熏天。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地看着匆匆赶来的萧景琰:“皇上……臣妾是不是要死了……”“胡说!”萧景琰握住她的手,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朕在这里,太医也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我上前,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陛下,让臣女为贵妃施针吧。”
萧景琰狐疑地看着我,白若蘅却虚弱地开口:“姐姐……我相信你……”我心中冷笑,取出银针,正要刺入她臂弯的穴位,异变陡生!银针竟从中断裂,而我只觉指尖一麻,一股钻心的疼痛迅速蔓延。
“啊!”我痛呼出声,踉跄后退,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长宁!”萧景琰下意识地想扶我,却被白若蘅死死拉住衣袖。
“皇上,您看!”崔嬷嬷尖叫起来,指着我,“皇后娘娘她……她自己中毒了!定是她想谋害贵妃娘娘,却自食其果!”“我没有!”我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萧景琰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冷下脸:“来人,将皇后带下去!传太医!”很快,太医诊断我中了“牵机引”,一种发作极快的毒药,若非我及时逼出部分毒血,此刻已是回天乏术。
而白若蘅,只是受了些惊吓。
“沈长宁,你还有何话说?”萧景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臣女无话可说,但臣女没有害人。”
我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
“哼,”他冷笑,“罚皇后沈氏于殿外冰湖边跪足三日,反思己过!”腊月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冰湖的寒气更是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我跪在光秃秃的冰面上,看着湖面倒映出我苍白憔悴的脸。
突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冰面倒映出的白若蘅寝殿窗户,偶尔能瞥见她起身活动的影子。
但……她的腹部,在倒影中显得异常平坦。
若真如她所说已有三月身孕,怎会如此?寒风中,我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是藏红花!崔嬷嬷倒掉的药渣就在不远处,我强撑着挪过去,用冻僵的手指在里面翻找。
果然,大量的藏红花,还有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
这些,根本不是安胎药!就在我心惊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白若蘅寝殿后门溜了出去,向着宫中偏僻的废弃宫苑走去。
是崔嬷嬷,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子。
我咬了咬牙,强忍着膝盖的剧痛和体内的寒毒,悄悄跟了上去。
“……藩王那边已经等不及了……”“……蛊虫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只要除了沈长宁,再解决了那个孽种……”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肉跳!藩王?蛊虫?孽种?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阴谋?我心神巨震,不慎碰倒了旁边的枯枝。
“谁?!”崔嬷嬷厉声喝道。
糟了!我转身就跑,崔嬷嬷和那黑衣人立刻追了上来。
情急之下,我瞥见冰湖一侧有个不起眼的暗渠入口,想也没想便一头扎了进去。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将我吞没。
寒气侵入骨髓,我咳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
必须活下去,查清楚一切!3 割腕取血救疫童“咳咳……咳……”我从冰冷的暗渠中爬出,浑身湿透,寒毒在体内肆虐,几乎要将我冻僵。
好不容易逃回冷宫,换了身干净衣服,却也大病一场。
萧景琰大概以为我受了教训,并未再追究,只是命我禁足。
也好,乐得清静。
没过几日,江南爆发瘟疫的消息传遍京城。
朝中无人敢主动请缨前往疫区,萧景琰焦头烂额。
我拖着病体,主动叩响了御书房的门。
“臣女愿往江南,为陛下分忧,戴罪立功。”
萧景琰看着我苍白的面容,眼神复杂:“你……可想好了?疫区凶险,九死一生。”
“臣女是医者,生死有命。”
我语气平静。
最终,他准了。
江南驿道,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四处是倒毙的病患,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我戴着厚厚的面纱,日夜不休地为病患施针、开方。
“多谢沈大夫……多谢沈大夫……”“神医啊……真是活菩萨……”百姓们感激的眼神,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这日,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幼童跪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沈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孩子高烧不退,浑身抽搐,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我诊了脉,眉头紧锁,疫毒攻心,寻常药石罔效。
唯一的法子,是以自身精血为引,配合几种珍稀药材,或许能博一线生机。
“我尽力。”
没有丝毫犹豫,我抽出随身的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滴入药碗。
妇人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感激涕零地连连磕头。
我将调配好的药汁小心地喂给孩子,又为他施针固本。
在擦拭孩子额头的汗珠时,我愣住了。
那孩子光洁的额间,赫然有一枚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胎记!那形状……竟与萧景琰一模一样!怎么会?萧景琰年少时,我曾在他熟睡时见过他额间这枚独特的胎记,绝不会认错。
难道……不等我细想,医棚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官府草菅人命!我们要粮食!我们要活路!”一群面黄肌瘦、眼露凶光的暴民手持棍棒,冲击着简陋的医棚。
“保护沈大夫!”“不能让他们伤害好人!”一些尚有余力的病患和家属自发地挡在我身前。
混乱中,我紧紧护着怀中的幼童,却被人狠狠推倒在地。
后脑撞上硬物,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朦胧中,我似乎看到有几个黑衣人趁乱冲向我,目标明确,正是那名幼童!“不好!”我心中一凛,抱着孩子,拼尽全力向医棚后方的废弃药神庙跑去。
药神庙破败不堪,神像倾颓。
我将孩子藏在神像后的暗格里,刚松了口气,却在暗格的角落发现了一块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苍劲的“沈”字!是我沈家军的令牌!旁边,还有半张被血浸透的药方,上面记录的,正是这次瘟疫的症状和部分治疗之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瘟疫,沈家军令牌,还有这个身世成谜的孩子……我心中一惊,意识到此事绝不简单,恐怕牵连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深夜,我为孩子施针退烧,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在他脸上。
那枚朱砂胎记,在月色下愈发清晰,像极了萧景琰……我的心,也跟着乱了。
夜探白府现密信回到京城,我以采买药材为名,避开了萧景琰的耳目,悄悄潜入了白府。
白若蘅如今“养胎”在家,正是防备松懈的时候。
凭借前世对白府的记忆,我轻易躲过巡逻的家丁,摸到了崔嬷嬷的院子。
窗户虚掩着,里面传来崔嬷嬷压低的说话声。
“……娘娘放心,那‘孕蛊’每日以精血喂养,如今腹部隆起,与寻常孕妇无异,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孕蛊?!我捂住嘴,险些惊呼出声。
竟是用蛊虫伪造孕肚!难怪那日我在冰湖倒影中见她小腹平坦!好个歹毒的白若蘅!好个阴险的崔嬷嬷!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恶心,悄悄潜入白若蘅的书房。
她喜爱附庸风雅,书房里藏了不少珍本,想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信件也会藏匿其中。
果然,在一个暗格里,我找到了一叠书信。
信上的字迹,正是出自藩王赵元楷之手!“蘅儿亲启,待吾大事一成,凤位必是汝囊中之物……”“……京中瘟疫之事,汝做得很好,沈家军余孽不足为惧……”“……那孽种若能为我所用,扳倒萧景琰便又多一重***……”一字一句,触目惊心!白若蘅竟是藩王安插在宫中的细作!所谓皇嗣,恐怕也是藩王的阴谋!江南瘟疫,亦是他们一手策划!我将密信揣入怀中,正欲离开,却不慎碰倒了桌上的玉器。
“谁?!”书房外的护卫立刻警觉。
不好!我刚冲出书房,便触动了院中的机关,数支淬毒的暗箭破空袭来!我堪堪避过要害,一支暗箭却擦过我的脖颈,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转眼间,十几个黑衣人将我团团围住,刀光凛冽。
“抓住她!死活不论!”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
我背靠假山,手持银针,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黄的身影破窗而入,剑气如虹,瞬间逼退了几个黑衣人。
是萧景琰!他怎么会来这里?!“沈长宁?”他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