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启星”的办公区。
裴时年亲自把我送到楼下。
车停稳后，他倾身过来，想吻我。
我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
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我没有解释，只是对他笑了笑。
“我上去了，今天有个重要的会。”
说完，我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有回头。
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裴时年的脸色，不太好看。
很好。
让他不舒服，我就舒服了。
我走进办公室，一切都和我离开前一样。
桌上的绿植，还被人精心打理过。
应该是我的助理做的。
我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这几天积压的工作。
表现得，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上午十点。
我的助理敲门进来，脸色有点古怪。
“喻总，楼下……来了几个人，说要找财务部的张副总监。”
我抬起头，“什么人？”
“看着……像是纪检委的。”
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知道了，让他们去会议室等着，我让张海过去。”
助理点点头，出去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海的内线。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张海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喻……喻总。”
“张副总监，有几位纪检委的同志找你，你现在来我办公室楼下的三号会议室一趟。”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是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张海才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喻总，我……我……”
“有什么话，去跟纪检委的同志说吧。”
我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张海完了。
他做的那些事，只要有心人去查，一查一个准。
远航资本那边，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拿到我给的资料，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咬裴氏一口。
张海被带走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在“启星”和裴氏集团内部，迅速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各种猜测和谣言，开始在私下里流传。
有人说，张海是得罪了人。
有人说，他是被对家搞了。
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
在所有人眼里，我还是那个深爱着裴时年，对他言听计从的喻筝。
是裴时年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我怎么可能会去动他的人？
下午，裴时年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在顶楼，和我隔了十几层。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对着我。
身形挺拔，气场强大。
整个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是冷硬的黑白灰。
和我那间温馨明亮的办公室，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实的他。
冷酷，无情，控制欲极强。
所谓的温柔，不过是给我一个人的假象。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来。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张海的事，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嗯，人是从我那里被带走的。”
“你怎么看？”他问。
这是在试探我了。
我装作思考了一下，才开口。
“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张海虽然只是个副总监，但他经手的，都是和‘启星’核心技术相关的项目资金。”
“他出事，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下个季度的财报，还有正在申请的那笔国家补贴。”
我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裴时年的心坎上。
也完美地撇清了自己。
我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的，为公司着想的管理者，应有的担忧。
同时，也把他的注意力，引向了“公司利益受损”这个方向。
而不是他为什么会出事。
裴时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远航那边下手这么快，这么狠。”
他果然，把一切都算在了死对头头上。
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筝筝，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
“你只要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能溺死人的温柔。
我埋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
上一世，我就是沉溺在这种味道，和这种虚假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最后，尸骨无存。
我闭上眼，点了点头。
“嗯。”
我说。
“时年，我只信你。”
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
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许柔茵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口。
大概是想进来，又看到我在里面，所以一直等着。
她看到我，脸上立刻堆起那种纯良无害的笑。
“筝筝姐。”
我没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她在我身后，用很小的声音说。
“时年哥，你的咖啡。”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我停下脚步，回头。
看到裴时年已经接过了那杯咖啡，正低头对她说着什么。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宠溺笑容。
而许柔茵，仰着头看他，眼里全是爱慕和崇拜。
真是一对璧人。
我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刺眼的一幕。
镜面一样的电梯门上，映出我自己的脸。
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裴时年。
你以为，处理掉一个张海，就结束了吗？
不。
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张海的事情，最终以“个人经济问题”定了性。
裴时年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把影响压到了最低。
但“启星”申请国家补贴的事情，还是黄了。
远航资本在背后捅了不少刀子。
裴氏的股价，也因此小幅下跌了几天。
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普通的商业斗争。
没有人知道，这场风暴的起点，只是我发出的一封匿名邮件。
裴时年最近很忙。
忙着处理张海留下的烂摊子，忙着安抚董事会，忙着和远航那边周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