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诺隔山海精选章节_一诺隔山海

类别:短篇言情 作者:木头生生字数:6635更新时间:2025-10-28 15:09

我的夫君齐桓不育。成婚的第十年,他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人,说是怀了他的骨血。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能生,我只好找别人生。”我觉得蹊跷,

很快就发现了她与马夫的**。再次醒来,却是我躺在马夫怀里。

齐桓以“不贞罪”将我送去红楼接受训诫。那里关押着所有不忠不贞的女人。

这些女人白天青灯古佛,抄诵着女训女戒。晚上却衣不蔽体,任由权贵狎玩。我这一生,

做错了两件事。父皇说,天家之女不嫁给罪臣之子,我没有听。齐桓说,既嫁人为妇,

就该以夫为天,我没有听。世人不知道我的冤屈。就像世人不知道,立下赫赫战功的太子,

是我假扮的。1假冒太子的第三年,我率军驱逐了来犯的胡人,立下赫赫战功。龙颜大悦,

皇上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我跪在金銮殿上,一字一句地说:“恳请父皇,

准许我查明当年废公主通奸马夫的真相。”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皇上的眼睛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废公主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个忌讳。史书上说,

废公主朝歌,自幼骄纵。十八岁那年为了嫁给罪臣之子齐桓,自请废除公主封号。

嫁给齐桓之后,十年无所出。后与马夫媾和,囚于红楼接受训诫。又在一年后,逃出红楼,

帝甚恶之,命太子赐死。这是我的父皇、兄长、夫君想要的事实。可这并不是真相。

我拼命逃出红楼,就是想给自己挣一个真相。我以为,我的孪生兄长,东宫太子会帮我。

可他只带来了一壶鸩酒。“你这个**,怎么有脸苟活于世?”他说这话的时候,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你长着同一张脸,真是对我的侮辱。”我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所以我杀了他。我这个哥哥,自幼体弱多病,优柔寡断。小的时候,

他的弓马骑射,都是我顶替他去上的。我们对这样的角色扮演游戏乐此不疲,

直到我来了月信,长出柔软的胸脯。太子被我强行喂下毒酒,已经断了气。我拿起匕首,

划花了他的脸。如果你这么不想和我长着同一张脸的话,那么哥哥,如你所愿。

我换上了五爪蟒袍的衣服,成为了新的太子。一向荒***萎靡的太子忽然变得聪明而睿智,

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只有一个人,我的夫君齐桓,他始终以一种阴沉揣测的目光看着我。

当下,率先出言反对的,也还是他。“那个不忠不贞的女人,不配在金銮殿上被提起。

”他话音刚落,群臣附和。我在心中冷笑。在这个王朝,

一个女人不忠不贞似乎比杀人叛国性质更加恶劣。“父皇,儿臣不是一时兴起,

而是有充足的证据。那个当年与废公主通奸的马夫,其实并没有死。”他摆摆手,

不让我再说。“废公主这件事,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女子不忠不贞,本就为律法所不容,

她的夫君就可以决定是就地处决,还是送往红楼接受训诫。为一个**翻案,

是从来没有的事,即便她是朕的女儿,朕也不能徇私枉法。是否允许太子重查,

众位爱卿表态吧。”支持和反对的大臣人数相当。“既然是平局,那就退朝吧,以后再议。

”高位上的皇帝老态龙钟,深色倦怠。这个以后,实在是遥遥无期。我环顾朝堂,

希望能在弃权的几个朝臣中找到愿意支持我的人。2“陛下,臣同意。

”一只手在一个个低垂的脑袋中高高地举了起来。我直直望去,在关键时刻支持我的人,

竟然是楚岚!他勾着一双丹凤眼,笑得不怀好意。楚氏一族手握兵权,为父王忌惮,

但是近年来胡人来势汹汹,他又需要楚氏为他守江山。几次领兵与胡人对战,

都是我与楚岚共同前往。但是我与他向来不对付。又或者说,我那个太子哥哥十分厌恶楚岚。

小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和我抱怨过,楚二是条养不熟的狗,表面对他恭敬,

可实际上从没有真正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我倒觉得,楚岚是真正的将才。

但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好与他继续针锋相对。眼下我无暇思索他为何要向我伸出援手,

只是一脸热切地看着皇帝。“够了!”父皇用浑浊的眼睛瞪着我,像是被侵犯了领地老虎。

“你这个逆子,给朕滚回东宫思过!”父皇随手抄起太监的拂尘砸了下来,我额角一痛,

鲜血直流。那太监急忙***皇帝的胸口,将他搀扶了下去。父皇真是老了,

竟然开始宠信太监。群臣退散,我仍旧跪在殿前。齐桓站在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欲将我扶起,

琥珀色的眸子古井无波。“太子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当初还是你亲手杀死的她。

”“我后悔了,不行吗。”我避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很多时候,世人要的不是一个真相,

而是一个结果,包括圣上。”他俊朗的面容一如昨夕,还是我们初见时的模样。

那时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坐在华丽的轿辇中跟随父皇祭祖朝天。而他是罪臣之子,

以血肉之躯滚了顶板,当街拦了圣驾,替自己枉死的父亲伸冤。“结果是结果,真相是真相!

”声声泣血。铁骨铮铮。而今物是人非。我与他一同走出皇宫,他始终后我一步。

“听说近来江夫人又有孕了,真是恭喜。”提起江婷,他的眉目忽然舒展开,

带出了一点春色。“是啊,齐家子嗣稀薄,这个孩子,来得不易。”这句话我几年前听过。

3我们成婚的第十年,他早已为家族平了冤屈,仕途坦荡。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等啊,

等啊,却等来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他将她护在怀里,攥着她纤细的手腕,

一路从齐府的大门走到我面前。“江婷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不能放任她在外面受苦,朝歌,

齐家子嗣稀薄,这个孩子,来得不易。”“这不可能。”我将烫伤的双手拢在袖中,

错愕走到他们面前。我与齐桓成婚多年皆不曾有孕,早已请大夫诊治过。大夫说,

是因为齐桓滚了钉板,未曾好好医治,后又案牍劳形,彻底亏损了元阳。

我一人在坐在屋中沉默良久,撕了大夫开的方子。齐桓为官之路走得艰难,

若真要有一人要承受世人非议,那么就由我来替他背负吧。自那以后,

废公主不能生育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她不可能有你的孩子。”我说得斩钉截铁。

齐桓的五官骤然扭在一起,他挥开我的手,将江婷搂得更紧。“怎么不可能!你生不出孩子,

不代表旁人也生不出!”他抱着江婷,像抱着一块稀世珍宝。我颓然地垂下双手,

鲜红的皮肉被打得生疼。“吃了饭再走吧,江婷,也可以留下。”那时的我,

依旧可怜他被人蒙蔽,天真地以为,只要抓到江婷的**,就可以让他回头。“不必了。

公主的饭菜,我们消受不起。”我拦住他的去路,一字一句地说:“我早已不是公主。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为了嫁给我弃了公主之位?那又如何?难道是我逼你的么!

”齐桓涨红了脸,像一只被踩到痛脚的猫,将我狠狠推在桌上,盘子碎了一地。

“与我有婚约的,本就是江婷!”江婷站在一旁,双手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听人说起过,

齐桓的父亲曾与江南的皇商义结金兰,给子女定下了娃娃亲,但在齐家出事的那一天,

江南的皇商就与他解除了婚约,断绝一切往来。原来是她。我红了眼眶。

“你是铁了要与她再续旧缘?”“是。”他答得干脆。江婷对我微微一笑,

依偎进了他的怀中。齐桓对她轻语:“这下你总该信了,我对你的真心。

”4宫门前停着齐府的马车。江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肚子高高挺起。齐桓眼中闪烁着热切。

他对**草施礼,不管不顾地走向江婷。“天这么冷,就别来接我了,再冻着你和孩子。

”郎才女貌,子嗣绵延,好一对壁人。我移开了眼睛,走在街上。大雪纷扬,落了满肩。

身后马蹄踢踏,我回首,抬头,撞进了楚岚漆黑的眼瞳里。“雪这么大,太子怎么走着回去?

”“方才父皇罚我走回东宫,闭门自省,楚将军是没听见么?”楚岚耸了耸肩。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自马背上俯身与我对视,忽然凑得很近。“因为我欠她一条命呢。

”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又飞快地离开了。飞鸿踏雪,大雪匆匆覆盖住了马蹄印子,

我的手上多了一把伞。我搜寻着记忆,并不记得,曾几何时作为公主,亦或是齐夫人,

与楚岚有过半分交集。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东宫紧闭的大门这才重新大开。父皇六十大寿,

大赦天下,我这个躬行己过的太子也得了恩准,入宫贺寿。皇帝正在后宫与嫔妃相聚,

朝臣的宴席暂时由我主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走上前,亲自给齐桓斟满了酒。

他一饮而尽。他是父皇最器重的臣子,是皇帝用来制衡太子的棋子,

也是朝堂未来的中流砥柱,半只脚已经踏入内阁。从罪臣之子,到沉冤得雪,从胥吏到状元,

他用了十年。我伴了他十年,自诩是他的妻子、知己,幕僚。状元之后,平步青云。

他说:“齐桓命途多舛,是妻儿带来了福气。”江氏受封诰命的那一天,我又在哪里呢?

是在红楼受人**还是已经逃了出来,与兄长生死相搏?亦或是奉命征战,用兵戈与鲜血,

给自己铺一条昭雪的路呢?一盏接着一盏,烈酒下肚,透出写辛辣的畅快来。酒杯被夺了去。

楚岚将酒倒进自己的酒盏,喉头滚动,酒杯已是空了。“宴席刚刚开始,太子何故如此着急,

要将自己喝醉?”我又给自己斟酒,杯盏晃动,美酒摇曳。“喝醉了,才好看戏啊。

”对面忽然传来宫人的惊呼。齐桓忽然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还愣着做什么,

传太医啊!”我扔了酒盏,快步走到齐桓身边,将他扶起。很快父皇也闻讯赶来。

太医来的时候,齐桓已经醒来。太医诊断不出病情,只好将之归咎为饮食不调。

“只是……”负责问诊的赵太医唯唯诺诺,欲言又止。“只是什么?”皇帝追问。

“齐大人似乎身有隐疾。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讲!朕恕你无罪!”“齐大人有,

有不育之症。”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窃窃私语。齐桓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煞白了脸。

“这不可能!”“是啊,齐大人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这怎么可能呢?”楚岚悠悠开口。

皇帝宣了所有的太医为齐桓诊治,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齐桓元阳有亏,无法绵延子嗣。

皇帝沉吟半晌,道:“赵太医是杏林圣手,祖上专治不孕不育,该是不会有错。

”无数道同情的目光皆射向齐桓。我整了整衣袍,痛哭流涕地滚在了父皇面前。“父皇,

废公主当年的事情确有冤情!”太子,当初处置废公主,就你叫得最响。

如今怎么想起来给她伸冤了?”皇帝审视着我,目光如炬。“因为三年来,废公主她,

一直给儿臣托梦,一声接着一声,喊着冤枉!儿臣辗转反侧,实在是,忘不掉啊!

”5我将额头贴着地面,藏住赤红的目。江婷快要临盆的时候,

我终于撞破了她与马夫的**,却被人一棍子打晕。醒来时,

我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马夫怀里。齐桓正好推门进来,当即大怒,

要将我与那马夫双双打死。江婷却拦住了他。“打打杀杀的,会折了孩子的福报。

江家世代经营着红楼,是不贞不忠妇人的忏悔之地,夫君不若将她送过去,青灯古佛,

就此终老吧。”齐桓扣住我的下巴,几乎咬碎了牙。“你这个**,辱我齐家门楣,

要不是婷儿拉着,废公主又如何,我照杀不误!”齐桓按住我口中的破布,将它推得更深。

我一阵阵干呕,倒在地上痉挛地像一条搁浅的鱼。请旨嫁给齐桓的时候,

父皇气得打碎了他最喜欢的琉璃杯盏。“天家之女不嫁罪臣之子。”“为了齐桓,

我宁可不做这公主!”我脱下了公主的华服,走进了四四方方的宅院。而齐桓,

却从狭窄的院墙里走了出去,穿上官服,入了庙堂。皇上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说到底,

这还是齐桓的家事。齐桓,你怎么看?”齐桓佝偻着脊背,缓缓跪在地上。“陛下,臣不愿。

不是为了臣自己,而是为了陛下。几年前陛下病重,想要见废公主,可她却姗姗来迟,

不愿为陛下侍疾。这样不贞不孝的女人。每提起一次,陛下就伤心一次。”他说一句,

皇上的脸色便沉一分。我缓声道:“父皇,在您决断之前,儿臣想请您看一样东西。

”6宫门打开,僧人捧着黄卷缓缓走来。卷轴展开,里面是人用鲜血写的经文。

江婷入府不久,我心烦意乱,去寺庙上香小住。等听到父皇病重的消息,已经过了几天。

我坐马车匆匆赶回,我用蘸着自己鲜血的笔,与佛祖做了一个交换。用十年阳寿,

换得父亲平安。等我赶回皇宫,父亲病已好了大半,却命我在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

不愿意见我。之后我将经文供奉在寺庙中,祈求父亲长久安康。“怪不得歌儿在世时,

朕很少生病,她走了以后,身子是愈发不好了。”皇帝摩挲着卷轴上的血字。“太子,

你说当年通奸的马夫并未身死,他在哪里。”“红楼。”我答得斩钉截铁。

那张脸我在红楼里见了太多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将鞭子狠狠抽打在我身上,

以此惩罚我的不顺从。“明日将他带来见朕。”我领旨谢恩,扫了一眼齐桓,

只见他一脸灰白。红楼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皇帝无心继续宴饮,草草宣布散场。

他宠信的太监荣成对我秘密说道:“殿下,陛下让您明日再查,今日是天子寿辰,

不宜多生事端。”我颔首,拿出几枚金锭子拢在他袖中,问:“父皇身体可还好?

”他不着痕迹地推还给我,躬身告退。当真是油盐不进。听说他与当初的齐桓一样,

是受牵连的罪臣之子,只不过没齐桓那么好运,被处于宫刑,注定要一辈子为奴。

只不过为一个将死的皇帝效忠,未免是有些驽钝。我转身离去,亦不再强求。

走出宫门的刹那,我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仰望夜空,云开雾散,露出点散碎的薄星。

赵太医静静地缩在宫墙底下,不顾礼数地拉住我的袖子,

抖动着胡须用气音道;“臣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齐大人不育的消息公之于众,殿下,

会替臣保密吧。”这张脸,在红楼中出现了很多次。我最后一次见他,

是他将一根红烛塞进一个女人的**。他离开之后,女人就触柱自尽了。

“赵太医还记得她的名字么?”“谁?”他的脸老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一脸无辜,

一脸错愕。“小竹,她叫小竹。”我拿出匕首,**了赵太医心窝。“孤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但在此之前,你要偿命。”黑暗中忽然有人轻快地吹了声口哨。7我举着匕首回头,

楚岚悠悠走到我面前。他瞅了眼赵太医的尸体,笑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不做好事。

“先是给齐大人下药,让他突发恶疾,贻笑大方,又马不停蹄地送赵太医去见阎王。

”“你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件好事。”我轻轻抖了抖袖子,掌心握住粉末。楚岚后退几步,

讨饶;“可别,那忘忧草本是胡人磨碎了掺进水里,用来骟牛马的。

你用来对付齐桓也便罢了,可放过我吧。”他这些天的举动实在反常,我皱紧眉头。“楚岚,

你到底想要如何?”他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只是想帮你罢了,风大雪急,正好杀人灭迹。

”说着,他用披风裹住赵太医的尸首,抗在肩上。“愿意为殿下效劳。

”不可能就这么放他走。我追了上去。“你跟朝歌到底有什么关系?碰上她的事,

你怎么这么来劲?”“殿下不知道么?”他眼波流转,黑瞳里映着白雪,“我欠她一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