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儿子十来岁的时候，刘生的年龄大了，儿子也已经成了大小伙子，刘生终于打不动了。
他和小琴两个人早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而我，也终于成了众人看笑话的对象。
我没想到，即使自己不离婚，他们笑话的依旧还是我，还是我的儿子。
我终于忍受不下去，问儿子：“要是妈妈现在和爸爸离婚，你会跟妈妈走吗?”
儿子正是叛逆期，又因为家里的事常被同学笑话，很不愿和我多说话。
可在我向他说离婚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熄灭了。
“你爱离不离，关我什么事。”他语气冷漠，让我本热起来的心再次冰冷下去。
那时候我以为，儿子是不想我离婚的，起码这样，他还能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是有一个完整的家的。
看着儿子不明确的态度，我再一次动摇了，再一次咽下了这口气，继续在这个家里我窝囊地活着。
刘生虽然打不动儿子了，可他和小琴依旧对我呼来喝去，把我当做保姆一样看待。
在我快要退休的时候，小琴和刘生说：“你现在年纪也大了，家里没人照顾可怎么办，我看你还是把她叫回来，别让她再去上班了。”
刘生很听小琴的话，立刻勒令我从单位离职，回家照顾家里。
我好声好气和刘生解释：“再过两年我就能退休了，到时候我还能领一份退休工资，现在要是走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别和我东拉西扯的，我现在是通知你，家里忙得没人照顾，你现在赶紧给我离职回家当保姆去!”
他很不耐烦甩开我，警告道：“你要是敢不辞职，别怪我让你好看!”
当时我以为他就是脑子一热，等到冷静下来肯定可以想通。
却没想到在我第二天正好端端上着班的时候，刘生冲到了我的单位里，他身后还紧跟着小琴。
“忘了我昨天是怎么警告你的了吗?你怎么还敢跑来上班?我让你好好照顾家里，你还敢往单位跑!你领导呢?给我出来!”
我拦着刘生想把他推出去，小琴却把我拦在一边。
“姐姐，生哥现在年龄大了，身边离不开人，你儿子现在也到了上学最关键的时候，你怎么一点不为家里考虑，就知道上你这个班!”
最后刘生闹到领导到了现场，最后我因为在单位闹事而被开除，走的那天，我很清楚的记得，身后的同事对着我的背影议论纷纷，说我窝囊废一个，竟然和小三同处一室，还被人闹到单位里来。
在我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往常乖顺的儿子唯一一次逃课跑到我单位下面。
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一双眼睛刚刚哭过，又红又肿。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喊完，他就一个人跑回了学校。
4
之后无论我找多少份工作，挣多少钱，儿子再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甚至没有给过家里任何一个人好脸色。
我很难受，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让儿子失望了。
这样的一生让我痛苦，更让我觉得对不起儿子。
我正忏悔，刘生又醉醺醺地回到了墓地。
“我告诉你，我已经给儿子托梦了，等到明天你就看着，小琴的骨灰肯定就迁过来了，到时候，你就乖乖地给小琴腾地方!”
小琴是我们三个里面，死的最早的。
刘生自从小琴死后，便一直把小琴的死怪在我身上，不论什么时候，他有一点不如意，便会把小琴的死拿出来指责我。
“当初要不是你见死不救，小琴怎么会死?”
“就是你这个**争风吃醋不肯救人，你就应该下地狱煎油锅!”
“要是你能替小琴去死，你还算有点用，你怎么这么没用!”
“都是你，让我和小琴不能长相厮守。”
这时候的我每天在家里照顾刘生的起居，偶尔会接到儿子的电话，会刻意地关心我几句，除此之外，这个世上恐怕已经没人记得我了。
所以我已经从窝囊变成了没皮没脸，无所谓刘生的谩骂诅咒，继续和他活在一个屋檐下。
可因为小琴的死，刘生对我越来越刻薄，哪怕是死了，他都不忘咒骂我。
“你这辈子什么用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和我葬在一个墓里?”
“我这辈子心里只有过小琴一个人，她才是应该和我葬在一个墓里的人!”
“你就等着明天小琴的骨灰过来，我就彻底把你从我们刘家逐出去了，往后你就是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四个字像是戳中我的一把刀，我一辈子为了能有一个家，委屈自己，委屈儿子，窝囊的活着过来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一辈子哪里不是靠着我?”
刘生没有想到我会反驳他，立刻震怒站起来，拿起手中的酒瓶就要砸向我。
我一辈子没有反抗过，死了之后倒是和他顶了句嘴，灵魂也变得轻盈起来，站起身就躲开了他砸过来的酒瓶。
刘生见我躲开了他的攻击，很是不满：“你还敢躲?”
说着，他就朝我扑过来准备揍我。
我直接攥住刘生的胳膊，他的巴掌落在了半空，我发现自己现在的力量竟然可以和刘生抗衡，不自觉笑了出来。
“你个糟老婆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刘生这样骂惯了我。
“我是活得不耐烦，现在才死了，我应该早点死，就能过来揍你了!”
“当初为了儿子我对你和小琴忍气吞声，现在死了你还想欺负我，我告诉你，休想!”
“我能活到现在才死，那是我命大，你竟然还敢说是我害死小琴!我还要说是你差点害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