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是我。”
苏淮有些无奈轻轻笑了一下：“借我一万块钱，急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冷冰冰的回应：
“终于知道低头了？但不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钱？”
“你自己没钱？是钱放在股市里提不出来吧？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你还有个老爹了？”
“早点回来继承家业，豪车豪宅美女你要什么有什么，老爸的一切都是你的！”
那边的声音说着还是有些情绪起伏。
苏淮沉默半晌：
“我早就跟您说过……志不在此。”
“这次也不是为我自己。有个女孩需要救命，您爱给不给。”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挂断。
几秒后，苏淮收到了一条银行到账短信。
【叮——您的银行卡到账50000元。】
苏淮愣了片刻，随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头子还是这样，嘴硬心软，一边封锁经济，真遇到事又一边永远用钱来表达关心。
交完费后，苏淮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沐颜耳的话语又不断在苏淮耳边回响。
“苏淮，你连自己都养不起，凭什么娶我？”
“看看别人男朋友，哪个不是车房备齐？你呢？连个像样的礼物都送不起！”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穷光蛋在一起！”
苏淮眯着眼睛，闻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只觉得这段过往有种可笑的荒唐。
他到底爱了个什么样的人？
除了钱……
这个世界上又真的有他想要的真爱吗？
以前苏淮对真爱二字深信不疑。
但现在，他有点不敢再信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你是她什么人？”
“路人。”
苏淮再次强调：“她什么情况？”
“先天性心脏病，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
医生叹了口气：“得住院观察几天。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听到先天性心脏病这几个字，苏淮心里就不由得一沉。
这可不是什么小毛病。
从严重程度来说，花几十万都不一定治得好的，而且如果做手术的话风险也会很大。
苏淮认命地又去刷了一次卡。
看着瞬间缩水的余额，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苏淮啊苏淮……
真是自找麻烦。
没事装什么他妈的好人？就你苏淮清高，花着家里的钱在这里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的命？
但其实苏淮自己都没意识到……
听到女孩脱离危险之后，最先重重松了一口气的，其实是他苏淮自己。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这样的人，明知道当好人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被坏人拿枪指着，可到头来活了一辈子，还是不忍心去当一个坏人。
苏淮经常反复跟别人强调自己是个坏人。
谈起恋爱来是个渣男。
殊不知只有纯爱战神才会这么形容自己，渣男都说自己是他妈的天下第一好男人。
病房里，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
没了之前的痛苦表情，她的睡颜看起来格外恬静。
苏淮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
小脸蛋只有巴掌大，鼻子挺翘，嘴唇虽然没什么血色，但形状也是精巧漂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头柔软的黑发，散在枕头上像一团云雾。
年纪看起来不大，大概十***岁？
苏淮猜测。
她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江边？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觉得无聊又出去买了瓶水。回来时，正好对上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深棕色，此刻因为刚醒而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迷茫又无助。
四目相对片刻，女孩虚弱地开口：
“是您...救了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玲玲珑珑地十分好听，像羽毛一样扫过苏淮的心尖。
“恰好路过而已。你感觉怎么样？”
苏淮苦笑了一下说道。
这时候女孩试图坐起来，但没什么力气。
苏淮下意识地上前扶了一把，手掌触到她瘦削的肩膀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也太瘦了。
被苏淮触碰的时候
“谢谢……”
女孩靠坐在床头，小声说道，“医药费我会还您的...”
苏淮用小拇指都能看出这个笨蛋女孩是在逞强，他淡淡摇摇头：
“再说吧。”
“你叫什么名字？家人呢？我帮你联系他们。”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漂亮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我叫沈幼渔……没有家人能来。”
“什么意思？”苏淮愣住。
他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和他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女主角有点像。
但那本小说的男主是个初生，而他苏淮是个专一的大帅比。
嘶，不对，为什么要和别的小说主角对比，他又不是小说主角。
“妈妈去世了，爸爸他……”
沈幼渔低下头，手指绞着病号服的衣角，眼睛里满是黯然。
“我爸爸，他不会管我的。”
苏淮注意到她说这话时身体微微发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小姑娘。
“那你有什么朋友可以来接你吗？”
沈幼渔摇摇头，苍白的嘴唇被她咬出一丝血色，她声音更小了：“我是刚来这个城市的...谁也不认识。”
苏淮叹了口气。
得，这麻烦是甩不掉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等身体好了再说。”
苏淮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需要我给你买点吃的吗？”
沈幼渔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我，我不饿..……就是有点渴。”
苏淮倒了杯水递过去。
女孩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仿佛触电一般缩了回去，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对不起……”
她小声说。
苏淮平静摇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实在有点奇怪了些。
但那指尖冰凉的感觉也让他的心里顿了顿，一种略微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喂沈幼渔喝完水，苏淮正准备说点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才想起来还没吃饭。
沈幼渔眨了眨眼睛，突然小声问：
“您是不是饿了？不用管我的，您去吃饭吧……”
苏淮有些尴尬。
他确实饿了。
但看着床上这个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小姑娘，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
“我给你叫个外卖吧，想吃什么？”
沈幼渔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话还没说完，她的肚子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咕噜声。
女孩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苏淮轻笑：“看来你的肚子比嘴诚实。”
“我……”
“呜，好嘛……”
“有一点点饿，一点点，就……一点点。”
沈幼渔一脸不好意思的窘迫表情，但还是红着脸承认了。
苏淮也不在意少女的纠结，他拿出手机，点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
这捡来的小麻烦精虽然第一天就让他破费不少，可苏淮这时候也想开了。
这些钱和几十万的彩礼比起来，简直毛都不是。
既然要活得洒脱，不如花点钱做个真好人。
等外卖的间隙，两人相对无言。
苏淮靠在窗边玩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床上的沈幼渔。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眼神却一直跟着他转，好像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了。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让苏淮有点不自在。
但……
又好像莫名地有点受用。
所以，被女孩子依赖……
是这样的感觉么？
外卖很快送到了。
苏淮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将粥和小菜摆好。
“需要帮忙吗？”
苏淮看着沈幼渔虚弱的样子，担心她连勺子都拿不稳。
女孩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
但她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粥送进嘴里。
苏淮看不下去了，接过碗和勺子：“还是我来吧。”
他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了才递到沈幼渔嘴边。
沈幼渔惊讶地睁大眼睛，脸又红了。
这是第一次……
有男孩子喂她吃饭。
少女睫毛轻颤，脸颊闪过一抹浅浅的红晕。
“张嘴。”
苏淮看着她说道。
“哦，噢，啊——”
沈幼渔大概是被苏淮刚才的语气吓得有点懵懵的，听到这里才怯生生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吃上了苏淮喂她的粥。
每吃几口，她就偷偷瞄苏淮一眼。
局促。
不安。
感激……
各种复杂的情绪浮现在那张精致脸颊上。
喂完一碗粥，苏淮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打开自己的那份饭一顿猛吃。
吃了一半，他突然发现沈幼渔正睁着大眼睛看他吃饭。
睁着大眼睛懵懵的样子……有点可爱。
苏淮动作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向下。
病床上，少女光着的小脚丫一览无余，白白的嫩嫩的脚趾纤细……
不。
不不。
不不不……
苏淮，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苏淮在心里疯狂摇头，直接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但她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高颜值清纯美少女回来啊？！！
“还要再来点吗？”
苏淮发誓自己不是因为突然觉得她可爱所以才问的，是真担心小姑娘所以才有此一问。
女孩摇摇头，小声说：“您吃饭的样子...很香。”
苏淮差点噎着。
这算什么评价？
吃完饭，护士来给沈幼渔换了药。可能是药物作用，她很快又睡熟了。苏淮站在床边看了会儿，犹豫着是走是留。
最后他还是认命地在旁边的陪护椅上坐了下来。总不能真把这小可怜一个人扔在医院吧？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沈幼渔平稳的呼吸声。
苏淮盯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思绪微微恍惚。
“嗯……”
床上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梦呓，打断了苏淮的思绪。
他转头看去，发现沈幼渔在睡梦中皱起了眉，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少女苍白的脸颊，细嫩白皙的皮肤显得这一刻的她无比的脆弱，却又有种动人的说不出的莫名吸引力。
鬼使神差，苏淮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
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沈幼渔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苏淮触电般缩回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做噩梦了？”
沈幼渔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在月光下像含着水光的琥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糯糯：
“谢谢你……哥哥。”
苏淮被她这声突如其来的哥哥弄得有点僵硬，愣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
他这话里有一点点的无奈。
其实……
这就是把这个小麻烦给接下来了。
可如果放任不管，偌大的这么一座空荡的城市，这个女孩又能去哪？
“对不起，哥哥，我刚才……没想起来，问你的名字。”
沈幼渔小声呢喃。
“苏淮。”他答。
“噢……”
“苏淮……哥哥。”
“晚安……”
沈幼渔呼吸均匀地睡熟了。
但苏淮他妈的有点睡不着了。
他点亮手机，有一条林沐颜发过来的短信。
苏淮没看内容，想也没想，点击删除。
……
三天时间过去。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闻多了，居然觉得有些习惯。
苏淮靠在病房外的墙上，第无数次刷新手机邮件。
他托***的朋友帮忙查沈幼渔的户籍信息，这会儿该有回信了。
“叮——”
系统没来。
邮件来了。
苏淮精神一振，目光凝固在屏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