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气氛很诡异。
饭菜很丰盛，摆满了整张桌子。
张大师坐在主位，爸爸妈妈一左一右陪着，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林超埋头猛吃，偶尔偷偷瞄我一眼，带着点幸灾乐祸。
我安静地吃着饭，不主动说话。
我知道，戏肉还没上。
果然，酒过三巡，张大师放下了筷子，捋了捋他的山羊胡。
“建国，李娟啊，”他叹了口气，“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爸妈立刻放下碗筷，坐直了身体，一脸紧张。
“张大师，您说，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对？”李娟急切地问。
张大师目光扫过我，又迅速移开，故作深沉。
“我方才一进门，就感觉一股……阴郁之气，盘踞不散。尤其是围绕着晚晚侄女。”
李娟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说！晚晚最近是有点不对劲！大师，这……这可怎么办？”
林建国也皱紧了眉头：“严重吗？”
“说严重也严重，”张大师慢条斯理地说，“这股气，若是放任不管，恐会影响家宅安宁，甚至……损及家人运势，破财招灾啊！”
“破财？”林超猛地抬起头，他最在意这个。
“是啊，”张大师看向林超，意味深长，“尤其是对年轻男丁的运势，影响最大。轻则学业不顺，重则……哎，不好说，不好说。”
李娟的脸瞬间白了，一把抓住张大师的胳膊：“大师！您可得救救我们！救救小超！”
林建国也赶紧给张大师斟酒：“大师，需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看，关系到儿子，关系到钱，他们就急了。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冷笑。
还是老一套。
先把问题严重化，制造恐慌，然后才好开口要钱。
前几世，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阴郁之气”的源头，是影响家运的“祸害”。
“办法嘛，不是没有。”张大师捋着胡子，沉吟道，“首先，需要做一场法事，化解煞气。其次，晚晚侄女需要请一道我亲自开光的‘护身灵符’，日夜佩戴，不可离身。”
“这法事和灵符……”李娟小心翼翼地问。
“法事需要准备一些特殊法器，加上我的辛苦费，大概这个数。”张大师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李娟问。
“三十万。”张大师面不改色。
妈妈倒吸一口冷气，爸爸的脸色也变了变。
三十万，对我们家来说，不是小数目。
“这……这么贵？”林建国有些犹豫。
“建国！”李娟瞪了他一眼，“大师说了，关系到家宅安宁和小超的运势！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她又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责备和焦急：“晚晚，你看看你，惹出这么多事！还不快谢谢张伯伯肯帮你！”
又是我的错。
我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张大师，”我看向他，语气平和，“您说我这‘阴郁之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张大师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问，愣了一下，随即端起架子：“这个……据我观测，应是近日才聚集，但根源颇深……”
“哦？”我打断他，“不是从我一出生就有了吗？”
餐桌上瞬间安静。
连林超都停下了咀嚼。
李娟脸色一变：“晚晚！你胡说什么！”
张大师干咳两声：“侄女说笑了，命理之事，需详加推算，岂可妄言？”
“妄言？”我轻轻重复这个词，看着他，“那张大师您刚才断定我影响弟弟运势，影响家宅财运，就不是妄言了？有科学依据吗？还是就凭您……掐指一算？”
张大师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姑娘，你这是在质疑我？”
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林晚！你给我闭嘴！怎么跟张大师说话的！”
李娟也赶紧安抚张大师：“大师您别生气，孩子不懂事，她不是有意的……”
“我就是有意的。”我清晰地说。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
“妈，你还记得我六岁那年，发烧差点死掉，你求张大师画符水给我喝的事吗？”
李娟一愣，眼神有些躲闪：“……那么久的事，提它干嘛？”
“那符水，我喝了上吐下泻，差点没救过来。后来是邻居王叔叔开车送我去医院，才捡回一条命。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批评你们给孩子乱喝东西。”
“你……你那时候小，记错了！”李娟脸色发白。
“我记性很好。”我转向张大师，“张大师，您那符水，是用什么画的？朱砂？香灰？还是什么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张大师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岂有此理！我好心帮你，你竟敢污蔑我！建国，李娟，你们这女儿，我管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作势就要走。
李娟和林建国赶紧拦住他，不住地道歉。
“大师您息怒！孩子中了邪，***！”
“晚晚！快给张大师道歉！”
林超也在一旁帮腔：“姐你疯了吧！快道歉啊！”
我看着这场闹剧，心里一片冰凉。
看，他们宁愿相信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
哪怕我差点死在他所谓的“符水”下。
“道歉？”我站起来，看着张大师，“该道歉的是他吧？骗了我们家那么多钱，差点害死我。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