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舟的咨询室，坐落在这座城市最贵的地段之一。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飘着一种烧钱的木质香调，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章雨萱，穿着我战袍里最锋利的一条黑色连衣裙，踩着能当凶器的高跟，往那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里一坐，下巴微抬。
老娘今天不是来哭诉的，是来买枪买炮的。
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啧。
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白大褂，身形挺拔。皮相确实是顶配。
但他看人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底下却仿佛藏着能把你里外扫描个遍的X光机。
“章雨萱**？”他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波澜，像品质极佳的大提琴。
“沈医生？”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那点因为环境而产生的局促被强行压下去，“林薇介绍来的。”
他微微颔首，在我对面坐下，长腿交叠，动作流畅得像经过精密计算。“说说看，遇到什么困扰了？”
困扰？
这文绉绉的词儿可真轻巧。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启了闸门。
从那张该死的照片，到王国卫那些下三滥的骚操作——信息轰炸、公司送花、骚扰我父母……我骂骂咧咧，添油加醋，把积压的怒火和恶心全倒了出来。说到激动处，手掌“啪”地拍在沙发扶手上，震得旁边小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都晃了晃。
“他他妈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自恋狂！以为地球围着他转呢？把我当替身还有理了？我他妈……”
我滔滔不绝，像一挺火力全开的***。
沈言舟始终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轻轻推一下眼镜框，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在观察一个有趣的标本。
等我骂得口干舌燥，胸腔剧烈起伏，他才慢悠悠地开口，一句话就像根精准的针，扎破了我愤怒的气球：
“章**，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如此愤怒？”
我他妈？？？
我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把我当替身！他骗我！他骚扰我！我不该愤怒？我该敲锣打鼓给他送锦旗吗？！”
“愤怒，是表象。”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过于清醒的眼睛锁定我，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你的愤怒底下，是不是还有一种……更深的东西？比如，被否定的羞辱感？”
我呼吸一窒。
“他选择你，不是因为你是章雨萱，而是因为你像另一个人。这从根本上，否定了你作为独立个体的价值。你的存在，成了别人的影子。”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话太他妈毒了，精准地捅到了我最不愿承认的地方。是啊，我章雨萱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替代品？
“而且，”他继续用那种平稳的，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剖析着，“你真正害怕的，或许不是王国卫这个人，而是那种……摆脱不了他的无力感。他像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让你觉得恶心，却又甩不掉，这让你对自己的掌控力产生了怀疑。”
**在沙发背上，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感到了某种无所遁形的狼狈。他一直没打断我，却在我发泄完所有情绪后，用三言两语，把我心里那团乱麻，捋得清清楚楚。
这医生……他妈的真有点东西。
“那……我该怎么办？”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真心求教的意味。之前那点伪装出来的强大，在他面前有点摇摇欲坠。
“建立绝对的心理边界和物理边界。”他给出清晰的指令，条分缕析，“拉黑所有联系方式只是第一步。下次他再出现在你公司或家附近，不要与他发生任何言语或眼神交流，直接录像，然后报警。记住，你的任何反应，哪怕是怒骂，都是对他纠缠行为的强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