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泥水里，顾晚星的身体依然瘫软，但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那只裹挟着恶臭的风，即将踹上她胸口的脚，在距离她不到半寸的地方猛然停住。
“啊操！”
刀疤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抱着脚在雨地里打滚。一股焦糊味混杂在雨水的腥气里，刺鼻难闻。
另外两个壮汉都看傻了。
“大，大哥，你怎么了？”
“鬼！有鬼！”刀疤脸惊恐地指着瘫坐在地上的顾晚星，他那只名牌皮鞋的鞋尖已经破开一个洞，冒着袅袅青烟。“她身上有电！”
那两个壮汉一个激灵，再看向顾晚星时，那份***邪和凶狠荡然无存，只剩下见了鬼的恐惧。
巷子里的灯光本就昏暗，雨幕又重，瘫坐在泥水里的女孩浑身湿透，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那份死寂，比任何挣扎和哭喊都让人头皮发麻。
“妈的，晦气！”
“今天算你狠，我们走！”
刀疤脸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去捡掉在地上的烟，一瘸一拐地带着两个小弟，屁滚尿流地消失在巷子深处，咒骂声被雨声迅速吞没。
世界重归寂静。
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新手保护机制已结束。】
【模板‘白慕’一分钟体验时间已结束，自动卸载。】
脑海中优雅的商务音落下，那股从骨子里涌出的、掌控一切的强大力量瞬间退潮。冰冷的雨水，指骨被碾压的剧痛，还有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疲惫，潮水般重新将她淹没。
顾晚星打了个寒颤，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她顾不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思考那匪夷所思的“系统”，只是凭着本能，连滚带爬地冲回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砰”的一声，她用尽全身力气甩上薄薄的木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
安全了。
暂时安全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踩得青紫肿胀的手指，又摸了摸空荡荡的怀抱。
钱。
她的钱还在外面。
顾晚星的心脏揪紧，几乎是立刻就要冲出去，但理智又死死地拉住了她。
万一那些人还没走远怎么办？
【紧急任务：危机驱逐，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发放至系统账户。】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新手大礼包一份。】
【债务偿还启动资金：十万元。】
十万元？
顾晚星混沌的脑子微微一滞。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虚拟光屏，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串数字：¥100,000.00。
她愣住了，伸出手去触碰，指尖却穿过了光屏。
这不是幻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对着空气，用干涩发颤的嗓音问。
【我是完美恋陪系统，编号10086。】系统的回应迅速而专业，【我的终极目标，是协助宿主清偿所有债务，并成为宇宙第一的完美恋人，实现财富自由。】
恋……陪？
顾晚星的身体僵住了。
这两个字她不陌生。在美术学院，总有些家境不好的同学，会去做这种“**”。陪人吃饭，逛街，看电影，扮演临时的完美男友或女友，获取高昂的报酬。
本质上，和刀疤脸让她去的“天上人间”，有什么区别？
【根据系统规则，宿主需要通过扮演虚拟男性身份‘白慕’，接受客户订单，完成陪伴任务，从而获取相应报酬与系统奖励。】
【所有收入将用于偿还宿主现有债务。当所有债务清偿完毕，系统将与宿主解绑。】
扮演男性？
女扮男装？去当恋陪？
巨大的羞耻感和抗拒心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她骨子里的骄傲，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拒绝。
“不……我做不到。”她摇着头，喃喃自语，“这和出卖自己有什么区别？我宁愿去打工，去工地搬砖，我也不会……”
【宿主可以选择拒绝。】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
【拒绝的后果有三。】
【一：系统将立即解绑，判定宿主为无价值目标，就地抹杀。】
【二：系统解绑后，宿主将独自面对三百万巨额债务以及***的持续追讨。根据数据推演，您在72小时内被抓回‘天上人间’的概率为98.7%。】
【三：您父亲的后续康复治疗费用，每月最低需要三万元，您目前的所有积蓄，已在巷口的泥水里。】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晚星的心上。
抹杀。
天上人间。
父亲的医药费。
还有……她那被泡在泥浆里的，不到三万块的全部家当。
刚刚在巷口升起的微弱希望，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连父亲都救不了的人，尊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最无用的东西。
她的动摇，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顾晚星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挣扎和屈辱都被她强行压进了心底最深处，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字一句，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应。
“我……接受。”
这两个字，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和尊严。
【明智的选择。】
系统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赞许。
【新手大礼包现已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永久性奖励：顶级颜值（可微调），气质优化（冷欲系）。】
【奖励发放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她的心脏处猛地扩散开来，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那不是错觉。
她的骨骼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肌肉被拉伸，皮肤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原本因为淋雨而冰冷的身体，此刻却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她身上那件廉价的T恤被撑得紧绷，裤腿也短了一大截，脚踝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诡异的变化只持续了十几秒便停止了。
顾晚星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需要微微低头，才能看清这个熟悉的小房间。原本需要踮脚才能够到的灯绳，此刻就垂在她的面前。
她……长高了？
怀着一种近乎恍惚的心情，她一步步挪向房间角落那个一人高的穿衣镜。
镜子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边框掉漆，镜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裂痕，将里面的人影切割成两半。
可即便是这样破旧的镜子，也无法掩盖镜中人那惊心动魄的容貌。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一个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的男人。
他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卡通T恤，却硬生生穿出了高定T台的质感。简单的黑裤被他穿成了九分裤，露出一段线条流畅、骨骼分明的脚踝。
顾晚星的呼吸停滞了。
她缓缓抬起手，镜中的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带着一种禁欲的美感，完全不是她那只因为常年画画而沾着颜料、甚至还带着伤痕的手。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那张脸上。
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眼型是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多情的，可瞳仁的颜色却极深，像是最纯粹的黑曜石，沉静，淡漠，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清纯与欲望，神性与魔性，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
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这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
这是艺术的极致。
是造物主的偏爱。
顾晚星呆呆地看着镜中的陌生人，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