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一年后，俞璟第一次打电话给温念漪，一共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新婚快乐。”
另一句是：“你承诺过，我死后，会为我扶棺。”
……
“你成功申请安乐死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电话中，温念漪的声音冰冷：“用这种方式让我找你，有意义吗？”
空荡的房间里，俞璟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滴在手机屏幕上，染红了一片。
他指尖微颤地擦去血迹，看了屏幕上温念漪的名字几秒，才哑声开口：“对不起。”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俞璟，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
俞璟微怔，眼前忽而有些模糊。
她是在提醒他，可他怎么会忘？
一年前，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温念漪没有任何预兆地冷冷对他说出了“分手”。
他站在温念漪家门口，在大雨里整整等了她一整晚。
结果邻居告诉他，温念漪在和他说完分手后，就出国了。
到最后，连个分手的理由，一句再见，都没留给他。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她估计，永远都不会联系他。
俞璟看着窗外冷冷的雨，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喉咙里被涌堵着说不出话。
半响，他才回：“我知道。”
“所以你想死，可以死远点，不用告诉我。”
温念漪冷漠地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电话中的忙音响起，像是鼓槌一样，一声一声重重敲在俞璟心头。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才起身去洗净脸上的血迹。
冷水拍在脸上，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瑞士的安乐死医疗机构。
“抱歉，因为中午没打通你的电话，所以打了你的预留电话。”
俞璟疲倦道：“没事。”
中午那时候，他正巧还在前来瑞士的飞机上。
“安乐死执行需要关于证明你病症的资料，你还需要在瑞士当地再做一次检查。”
俞璟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无力道：“好的。”
挂完电话，俞璟就打车去医院。
车辆行驶在瑞士街道上，隐约能看见高耸的阿尔卑斯山。
这座如雪的城市，很多年前，他无数次和温念漪说想来看看。
没想到，最后成了他生命的终点。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血癌骨转移，治疗已经没了意义。
俞璟在一众医生同情的目光中，习惯地将诊断证明收进了包里。
刚要走出去，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连呼吸都猛地窒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还能再次看见温念漪！
温念漪就站在走廊尽头，还穿着他之前给她买的大衣，一年没见，好像又更加稳重了些。
清丽冷艳的脸，深邃淡漠的眼神。
每一处，都让他在这一年内，无数次带着回忆入梦，又带着泪水醒来。
俞璟眼前瞬间模糊，刻意尘封的那些记忆碎片，也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从温念漪给他折的1530颗满天星，到恋爱七年来每天不间断的早安晚安，再到为他一句想你，大雪天开车四百公里来见他。
他以为他会和温念漪一直一直爱下去，直到那天，温念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给他冷漠的背影，任他怎样哭喊挽留，都不曾回头。
这些过往，俞璟本以为只要强逼着自己，总有一天，他就都能忘了。
可在看到温念漪的那一瞬间，死死压抑的酸涩还是反扑上来，几乎将他的心淹没。
他攥紧手，想，瑞士可真小啊。
温念漪也看见了他，微微一怔后，便皱眉走了过来。
俞璟心一颤，刚想说话，就听温念漪冷冷开口：“我说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脸色很冷，清冷的眉间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俞璟缓缓攥紧了手：“我只是来做体检的。”
“体检？”温念漪根本不信。
“这样的谎话有意思吗？一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爱你了，死缠烂打了几次还不够？现在追到瑞士来，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俞璟脸上的血色顿时一寸寸白了下去。
一年前，他确实不能接受温念漪断崖式分手，所以用了很多种方式找她。
可这一次，不是了。
他看着温念漪，喉中微涩，可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念漪。”
俞璟一顿，回头，就见一个男人走过来和温念漪十指相扣。
那男人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问温念漪：“念漪，这是谁啊？”
他不认识俞璟，俞璟却认识他。
他是温念漪的男朋友，或者说，现男友——江翊。
温念漪唇瓣微动：“前……”
“邻居。”
俞璟打断她，低声道：“我们只是前邻居。”
温念漪顿住，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
江翊闻言，笑着走到俞璟面前，伸手：“你好，我是念漪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他咬得很重。
俞璟低下头，看见江翊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深深刺痛了俞璟的眼。
他下意识问：“你们要结婚了？”
江翊幸福地笑着：“是啊，念漪上个月刚向我求婚。”
“哦……恭喜啊。”
俞璟抬眸看向温念漪，故作轻松道：“日期是哪一天啊？”
温念漪看他片刻，淡淡说出了一个日期。
“7月1日。”
俞璟顿住，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心里。
他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7月1日。
那天是他，安乐死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