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门锁响了。
我靠在床头,没什么反应,心口那片地方木木的。
沈聿先进来,怀里抱着一个人,用毯子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
他小心翼翼,像捧着稀世珍宝,眼神里的紧张和温柔,我很久没见过了。
他径直把她抱进了主卧隔壁的客房,他温声细语:“柔柔,到家了,以后我天天守着你。”
我的手指还在疼,提醒着我这一切多可笑。
他没来看我一眼。
安顿好林雨柔,沈聿才出来,走进卧室,他看了眼桌上没动的饭菜,眉头皱起。
“怎么不吃?”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身体垮了怎么办?”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大概被我看得不自在,语气缓了点:“雨柔身体弱,需要静养。你没事别去打扰她。”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需要什么跟我说。”
他转身又去了客房,门没关严,我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哄她吃药,问她冷不冷热不热。
那些曾经只属于我的温存,现在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而我,像个幽灵飘荡在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牢笼里。
偶尔,我会在走廊遇见林雨柔。
她穿着真丝的睡衣,弱不禁风地靠着门框,看到我,会轻轻点头,叫声江姐姐。
眼神却轻飘飘地扫过我缠着纱布的手,扫过我苍白的脸,然后落在匆匆赶来的沈聿身上。
“聿哥,我有点头晕……”她撒娇。
沈聿立刻冲过去,扶住她,满脸心疼,然后会不耐烦地看我一眼,仿佛是我把她弄头晕的。
吃饭的时候沈聿炖了补汤,浓香四溢,他细心吹凉,一勺一勺喂给林雨柔。
“多喝点,对身体好。”他眼神专注。
我坐在桌子对面,喝着白粥,寡淡无味。
林雨柔喝了几口,轻轻推开,蹙眉娇喘:“聿哥,我喝不下了…”
“再喝点,你看你瘦的。”沈聿耐心极了。
“真的喝不下了。”她小声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泛红。
沈聿立刻紧张地拍她的背,语气自责:“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别呛着。”
那碗我没资格碰的汤,被随意放在一边。
我低头,看着自己碗里清可见底的粥,忽然觉得胃里堵得慌。
那天晚上,我喉咙发干,咳了几声,大概是这几天折腾的,有点着凉。
沈聿推门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你能不能小点声?”他压着声音,像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雨柔刚睡着,她睡眠浅,听不得吵。”
我看着他,突然连争辩的力气都没了。
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是不是都吵到他的宝贝了?
他看着我毫无波动的脸,似乎更气了,扔下一句:“你就不能懂点事吗?她病成那样!”
门又被摔上。
我坐在黑暗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原来心死到极致,是这种感觉,不是撕心裂肺,而是一片荒芜。
那点残存的关于十年夫妻的微弱念想,终于被他这句话彻底碾碎,吹散了。
也好,我不再为他痛了。
只是还有一点点伤心。
不是为他,是为那个曾经毫无保留,傻傻爱了他十年的自己。
那个我已经死在了当铺冰冷的柜台上,死在了他一次次理所当然的索取里。
我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他温柔的低语和她的轻笑。
摸了摸依旧疼痛不止的右手。
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